和谐：伏羲女娲的规矩

　　今年的农历甲辰龙年正月初五（俗称“破五”），一个世界东方迎接财神的日子，巧遇公元2024年2月14日，一个世界西方与情人相会的日子。由此，我联想到了中华始祖、千古情圣伏羲女娲。

　　中华先民经历了数十万年，甚至更长久的采集狩猎时代。华胥氏、伏羲氏、女娲氏，在古文献中出现的时间先后有所不同，但越来越多的人认同三人皆是采集狩猎时代的中华始祖。“黄帝梦游华胥国”。华胥氏是华胥国之主，伏羲、女娲是华胥氏的一双儿女。华胥氏是以采集花果、小动物见长的采集首领，伏羲氏是以猎捕大动物见长的狩猎首领，女娲氏是以旋涡摸鱼见长的捕渔首领。一次大洪水过后，唯有伏羲女娲幸存下来，混沌之中，顺应天意，兄妹二人，和合婚配，世代绵延。由此，伏羲是中国创世男神，被尊称为羲皇。伏羲一画开天、创制八卦，以简洁而寓义深刻的八卦符号概括万事万物。伏羲八卦以取象思维方式，将“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理念符号化，建构了中华文化的原点。女娲是中国创世女神，被尊奉为娲皇、女娲娘娘。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女娲，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女娲炼石补天、抟土造人的故事世代传颂。

　　伏羲女娲的文化地位高高在上，国内出土了大量的伏羲女娲图。1965年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出土的中华始祖图《伏羲女娲图（绢画）》（唐代），最具有代表性。该图画纵幅220厘米，横幅116.5厘米，现藏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不少人认为，这幅图描绘的是伏羲女娲相拥交媾的景象，表现了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人类始祖的形象以及一些未知的宗教含义。我反复观察、再三琢磨，深以为这是来自古代的一幅《中华规天矩地图》，全面展现了中国特色的自然与人文观。

　　上述《伏羲女娲图》中，伏羲在左，左手执矩，女娲在右，右手执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乃正方、圆之器也。女娲所持之规，正圆之器也。伏羲所持之矩，正方之器也。二者合用，始为规矩，泛指标准、法度、礼法。有一个成语叫规天矩地，规者正圆、象征天，矩者正方、象征地，规天矩地亦是效法天地之意。另一个成语是天圆地方，“天道曰圆，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圆曰明。”乾为天、坤为地。乾坤定矣、阴阳和合，万物之生生不息。女娲执规，伏羲执矩，与女娲炼石补天、伏羲创制八卦的故事很是契合。

　　顺着手臂往下看，伏羲与女娲的身体有分有合，至裙摆部位完全合为一体，给人以交媾印象。其实，我更想说这是“伏羲女娲生命共同体”的艺术表达。在裙摆以下，腿部成蛇形，交互缠绕状，向内盘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人“时空穿越”，以为这是中国人最早发现的遗传“双螺旋结构”（DNA）。我以为，这是中国特色的和睦、和谐的自然与人文叙事。伏羲女娲组合成“二人世界”，结合成“生命共同体”，但是，一男一女，毕竟是彼此独立的生物体。自然选择、适者生存是生态系统演化的核心规则。只有两个生物体彼此适应、相向而行，和睦协作、和谐共生，才能长相厮守、耳鬓厮磨，交互缠绕、生命和合。如果只知坚守，不知迁就，互不适应，背向而行，必然规矩分离、不成方圆、天地崩塌，导致“伏羲女娲生命共同体”解体、覆灭。想一想女娲执规、伏羲执矩，而不是把执具反过来，都觉得非常生动有趣。

　　生态是大学堂，文化亦从生态来。《伏羲女娲图》用艺术形式生动呈现了“伏羲女娲生命共同体”，完美表现了“天人合一”“和谐共生”的中国哲学思想。整幅画作，不仅体现天地和谐、阴阳和谐、男女和谐，而且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在伏羲女娲头部上方中央绘有太阳，之中有三足金乌（驾驭日车的神鸟）。在缠绕的尾部下方中央绘有月亮，之中有玉兔，桂树，蟾蜍。在伏羲女娲图像四周绘有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圆点，自是满天星宿，虽线条粗犷、色泽单纯，却意境深远、惟妙惟肖，不仅有空间辽阔之感，也显示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崇高意味。

　　盘古开天辟地以后，大地上有了山川草木，有了鸟兽虫鱼，可是还缺少人类。女娲游走在美丽的大地上，心中未免有寂寞感伤。一天，女娲来到大河边，蹲下身子，抓起黄土，抟造一个又一个泥娃娃，一一放在地上，不经意之间，泥娃娃开始活蹦乱跳、呱呱地叫，成群结队的少男少女出现在了美丽的地平线上。这就是著名的女娲抟土造人的传说。这看似荒诞不经的神话故事，实则包含着令人肃然起敬的生态深意。生物圈是地球表面的生命圈层，人类圈镶嵌在生物圈之中。土地资源要素光热水气土，支撑着生命系统森林、草原、湿地生态系统。在地球三十多亿年的生命史中，人类是后来者。在人类圈出现之前，森林（草原）-湿地（河流）-海洋生命系统已经形成。人的生命镶嵌在自然中、泥土中，来自自然、回归自然，来自泥土、回归泥土。伏羲女娲是人类圈始祖，亦在日月星辰之下，镶嵌于自然之中、泥土之中

　　一阴一阳谓之道。《伏羲女娲图》以规与矩、男与女、人与日月星辰为艺术元素，精彩叙述了圆与方、天与地、阴与阳、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之道。

　　注：2024年2月15日作于磨香斋。今天是正月初六，也是“开市日”，“六”是吉利数字，寓六六大顺之意。祝各位六六大顺，和谐美满！